斧头井

日期:2008-02-19 15:58 来源:沙阳之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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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县城里有好多井。
七十年代以前没有广泛用自来水。城里居民除沿河一带用沙溪水外,大部分居民靠井水生活。由于用井水的人多,井的分布也很广。城内有大小井十几口,其中单数“斧头井”和“鸡公井”最出名。
我是吃“斧头井”的水长大的,因此,对这口井记忆犹新。
“斧头井”坐落在沙县建国西巷巷口处。井深约七、八米。井栏由五片十几至二十厘米厚的片石围成。井口面积约二平方米。井面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,可以同时容纳五、六个人提水。这口井不仅出水量大,而且水质特别好,素有冬暖夏凉的美称。到了夏天,卖青草糊的商人都要从这里提水。柔软的青草糊拌上“斧头井”的水,喝下去凉爽可口,沁人心脾。若是在冬天,井里冒出一道道白烟,热气腾腾,似乎觉得这不是冷水。
这口井究竟是何时挖的不清楚。但从井栏的石头印痕看,足有几百年的历史。由于长年累月绳子提上放下,片石已没有了棱角,滑溜溜的,有的小孩子放桶时懒得用手,而是将绳子放在井栏边顺其滑下,竟显现出无数道的绳槽,最深的槽足有2厘米。可以想象,这是多少代人的前仆后继才能有的这个局面。也许这口井的历史与沙县建县的东晋时期同步,甚至未建县时已有这口井也未可知。
我家离井的距离有一百多米远。若是在夏天挑水,沿途必有人“索”水。有的在自家门口拿一个水瓢或一只茶缸,单等挑水的人路过,口中自言自语“喝一口水”,便将瓢子放到桶里盛;有的家不居此地,路过时看到挑水的就喊“停一下”,躬着腰就水桶里猛喝几口,然后立起身擦擦嘴边的水珠说“多冰的水,好舒服!”
早晨,这口井特别热闹。经过一个晚上的积蓄,井水的水位较高,因此挑水的人特别多。人来人往,川流不息。一个家庭每天至少用二、三担水,一个早晨持续几小时就是几百担,但是水位总保持在一定水平线上,永远不会干涸。据说,这口井的出水量是与用水量成正比的,用的人多,出水量就大,用的人少,出水量就小。总之,不管多少人用水,“斧头井”都满足供应,是绝对信得过的商户。
儿时人小力薄,碰到大人提水甩膀甩绳子就很怕,一直要避其“锋芒”,等大人走了才敢提水,因此,工效级低。提水是用一个小木桶系在绳子的一端放到井里,要甩动绳子让小木桶“倒栽葱”才能盛到水。此技术要熟能生巧,儿时觉得难度大,不是甩绳子时与别人的绳子扭在一起,就是放不倒小木桶,竟将桶底打出来,甚至甩绳子过度,致系小木桶的绳头脱落,碰到这样,只有借铁鹰爪把小木桶救上来,往往耽误了上学时间。
那时家境贫寒,连买一根新绳子的钱也没有。所用绳子有的一截棕绳,有的一截麻绳,东拼西凑,胡乱接在一起,又不好用又不安全。放小木桶下井时手上都要经过好几个绳结,经常提水上来时绳结突然松脱,小木桶飞落井底,“砰”的一声木桶大爆炸,人突然失重险些栽到井里,非常的危险。盛水的大木桶也是修补了再修补。木质的桶常年与水打交道,总有个时间限度,一旦开始腐烂,天天修补天天坏,最易坏的部位是桶底的边沿。有时挑水到半路,走路的震动加之重力的压迫,桶檐突然大缺口,一桶水全漏光了。碰到此时,最是进退两难,另一桶水又拿不回去又舍不得倒掉,非常尴尬。夏天木桶经常散箍,水边装边流,往往要多提好几桶的水才能使木桶膨胀不致漏水。当时是受经济条件的制约,没有人用铁桶,只有欢唱木桶进行曲。
“斧头井”是原建国大队一带农民必需的生活物质。因此,大家都自觉地保护它。如有小孩子往井里扔杂物,必有人斥责。但井总是要清洗的,一年到头大家都在这口井提水,且不说桶箍桶片一大堆,光是绳子损耗的细屑就在井底铺了厚厚的一层。于是,一些热心人每年都要发起一次洗井活动。洗井前,先由民间组织到各家各户收取“洗井费”,然后通知每家每户哪天洗井,以便大家备水。洗井这一天,先在井正堂的香案上点上香和蜡烛,然后在井边的“石敢当”石碑前也点上香和蜡烛。几个人推举一人用绳子吊到井下,然后将井里的垃圾清理到木桶吊上来。井下的人累了,就再换人下去,上下合作,往往要搞大半天。最后再将井底存放的一把“镇井剑”吊上来让大家观赏。这把铜制宝剑据说已在井底几百年,有年号及制字。儿时我们无法走近看清,不知写的是什么。大家看后就将宝剑再放入井底,以保流水不断,百姓常年享用。
“文革中,“斧头井”的水流量渐渐小了。有人说,井的周围原来是空旷地,现在都建了房,才导致泉水不再;也有人说,井的前方有五、六株千年古樟,蕴含着许多水,现在有的被砍去卖了,有的被砍了建房,水分蓄养不住,于是井水就慢慢小了。到了八十年代,“斧头井”彻底干涸,井底保留了少量的雨水,再也不能饮用。或许大家都已用上了自来水,再也不需要吃“斧头井”的水了。于是,“斧头井”完成了千百年来的历史使命,留下给人们的是历史的记忆和那井栏沧桑的印痕。她就像是一位伟大的母亲,将乳水哺育了一代一代人的成长,而今,她像一座丰碑,永远矗立于人们历久不忘的脑海中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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